Isaki

其实是个杂食系
随缘写点东西,佛系交友

抉择

有人说这都是一场命定的结局,那么局中的人做的选择又有什么意义。



富士冈耕太从来没有想过在病院里会遇到这样一个人,比任何人都沉着冷静,眉间眼尾都带着温和,有的人与生俱来就有着令人想要靠近的气息,那个人便是如此。他小心翼翼地在远处看着,那个人每个周末都会带着新鲜的花束探望一位好看的女孩。原以为他们会是一对情侣,却在一次不小心中听到那个人喊出的称呼是姐姐。


他将有些滑动的帽子拉至适当的地方,化疗的后遗症令身体变得虚弱,尤其是入冬后莫名来的风都会惹得身形颤动。缓缓拖动脚步直至看着那人已然于甬道尽头。耕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窥探他人的孩子,抵挡不住吸引却是羞赧不愿上前。


这样的时间持续没有多久便被发现了踪迹,那人略带警惕的目光望向耕太时,他就什么都招了。于是听闻后的对方突然提起了唇角,这是耕太第一次见到他笑。


“我叫成濑领,你呢?”

“……?!我叫耕太,富士冈耕太。”


闲聊之余耕太得知了成濑是一位律师,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大的作为,和半吊子的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空气中柠檬的香气浓郁得有些过分,成濑不禁问及,便从口袋中掏出囤积许多的一个递给他,虽然没有什么用处,但就耕太而言,谈话中成濑所保留的角落里有着他畏惧看到的东西,他不知道是什么,只是本能地感到害怕。


第一次的对谈因为突然插入的电话草草结束,耕太捧着成濑忘记带走的柠檬发着愣。与生俱来的气质令他接近成濑,而在对谈中隐隐约约注意到有所隐瞒地拒之千里外的感觉。病痛的侵入令他无心再去思考,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攥紧了手里的柠檬竭力熬过化疗所带来的副作用。疼至快要昏厥时,温热双手抚上额角,夹杂着百合花的香气,不久便令疼痛减缓不少,脱力后的耕太还没来得及睁眼看清那人的面容就陷入了沉睡。


至今耕太还没有想到那个人会是谁,也没有机会道谢。他坐在病院的花园里望着漫步的云和随风飘动的花瓣,仿佛触碰到自己流逝的时间和生命。在生病独处的时间里总会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母亲提醒过自己要保持着希望,但是自己却好像并没有把握。


而后的周末成濑除了和姐姐聊上几句以外,还会路过耕太的病房,状态好时耕太会和成濑分享病院里有趣的经历,比如呼吸先生的呼吸体操。状态差的时候耕太并不想让成濑看到自己的样子,成濑也只是在门外逗留一会儿便离开了。


他们的交谈大多毫无营养,唯一一次耕太被成濑一本正经地教训了,是因为耕太说不想继续化疗。成濑眉间紧锁,耕太则觉得自己仿佛是在法庭上被质问的被告人,成濑一字一句证明着生命的重要性,惩判放弃生命的自己有多么不应当。于是耕太屈服了,律师这个行业的话术实在是让人无法反驳的厉害。


直至一个周末,成濑迟迟没有出现,耕太站在医院楼下必经的路上等候,他没有想过成濑会哭,微红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都昭示着成濑没有来探望他的理由。耕太躲在一旁的树干后,大片树叶遮挡去灼烫的阳光,树荫下的凉意夹着烦杂的蝉鸣扰乱听觉。他听不清成濑说了什么,只是站在那儿惊讶于成濑不曾展示过的一面。


成濑看到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留下了一句好好治病就离开了。此后就连成濑的姐姐也不知道成濑为什么再也不出现,她说自己可以活得很好,成濑有他想做的事情,她不想去知道也不会去干涉,因为成濑就是这样一个人,温柔体贴让人信任。


初雪那天癌细胞扩散了,耕太想起成濑的话,于是他决定好好治病康复后出院去看望成濑,感谢他这些天的陪伴,也感谢他让自己能够坚持过化疗的副作用。


有些事是无法预料的,比如在40%的成功率下康复,比如成濑已经死了。


耕太去过成濑的事务所,也见过那位有着灵动眼眸的诗织小姐,去过成濑常去的教堂,也到过成濑最后离去的地方。


辗转之后又回到了诗织小姐打工的咖啡厅,探寻成濑的事迹。耕太以为自己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有着过人的第六感,但这一次他所恐惧的事情就在遇见成濑的时候已经暗示了结局。所以成濑在那天才会和姐姐道别,赴过诗织小姐最后的烟火之约,然后选择了自己的结局。耕太想将那日成濑教训自己的话还给他,明明是教训着自己要好好重视生命的人,却道别了所有的温暖投向义无反顾的死亡。


诗织小姐和成濑一样是一位与生俱来就有着吸引别人的能力,但和成濑不同的是,诗织小姐并没有给耕太一种被拒之门外的感觉。


两年后的复发是意料之中的,耕太想过自己万一复发了会是什么样子,也想过没有复发后回归正常的生活。显然这一切都已经是泡影,耕太想起了成濑走之前和所有的温暖告别的举动,以及大久保小姐的经历,决定在最后的时刻能够帅气一回。


拒绝治疗,过了一段自己想要的生活,选择好自己的结局,然后走向必然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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