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saki

其实是个杂食系
随缘写点东西,佛系交友

万里西风瀚海沙.已完结

万里西风瀚海沙





你看过吗?

那年的琅华挽雪。

一场蓝雪止住前进的步伐,

耳畔是湮没无闻的悲恸。



壹.孤雪遗迹.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知晓诸多,奈何心非由己,动与不动,苦自来。

雪初霁,一笔勾勒黛山青草。白雪消融,凝成一股清流涤荡大地。琅华挽雪,四季如一的苍茫,无春无夏无秋。一人自远处而来,素衣白裳,误入了这一处世外桃源。

不待青年察觉,冽风倒灌入袍,衣袂翻飞,硬是将一个喷嚏自人鼻尖挤出。抬眸而望,青年迷失于此景,不知不觉。

“何人闯我蓝溪阁?”空灵之声骤降,青年倏然一立,继而不卑不亢地朝山一揖。

“劣者不知此处有人,如有叨扰,还请海涵。”

“你叫什么。”

“蓝河。”

“若你喜欢此地,不如入我蓝溪阁,日日赏景,如何?”

蓝河稍疑,却也是应了。


当是韶光易逝,谁可料那日的青年,如今已是琅华挽雪的主人。蓝溪阁自创以来,不乏能人异士,蓝河起初并无耀眼之处,却是凭借自身硬生生走到蓝溪阁分会之主。琅华挽雪是蓝溪阁第十分会所处,诚然此地初见惊艳,长久以后,离去的人亦不少。人会腻,景会腻。唯独蓝河,守着这琅华挽雪,数十载如一日。他人曾问,为何偏要独守这鸟无痕人无迹之处。蓝河只当一笑,继而望着琅华挽雪四季如一的景色,久久不言。

蓝溪阁的人都说,琅华挽雪的主人是无欲人,守着一处荒凉,仍处之泰然。真不知是仙人还是痴人。而蓝河亦不再有人如此称呼,自承琅华挽雪,便是蓝桥春雪,名于时间洪荒之中不过一个代号,而他只会在少许时日,记起蓝河这个被遗忘的名字。



十方清修。

一叶之秋凛然对上横刀一行。

“今日之后,嘉世便与你再无关系。一叶之秋之名,也请奉上吧!”

一叶之秋冷笑一声。却邪一掷,四方阒寂。

“呵,多此一举。”转身化去一身战甲,负手而去。地上空余一副令牌,上刻四字:一叶之秋。
“若是喜欢,就把这一切当作是荣耀,而不是炫耀。”叶修的声音缥缈却清晰入耳。身后沐雨橙风欲追不及,只留一声叹息回荡在十方清修。

横刀挑起令牌,手中斗神之名不由令他兴奋。从今往后,他不再是默默无名的横刀,而是一叶之秋。多少春秋的付出,终于等到这一天,接替一叶之秋,于荣耀战场驰骋十年的斗神!一行人皆为他祝贺,唯独沐雨橙风于十方清修一隅整理叶修之物。

“你……”

“如何?逼走他,便是一劳永逸?天真啊,一叶之秋,孙翔。”沐雨橙风将最后一样物件放入包裹,未曾将视线看向此人,便离开了叶修的地方。

即使作为战队的女性,沐雨橙风依然不容小觑。她与原一叶之秋的叶修交情甚好,不仅有娴熟的技巧,且策应能力极强。鲜有女性能驾驭枪炮,但她便是特例,况且她有一副姣好的容貌。于理,逼走沐雨橙风是极不明智的选择。一叶之秋不予理会,带领众人回到嘉世,那个将带给他无限前景之地。

沐雨橙风一路急急追寻,始终不见叶修身影。仓皇之间险些坠下悬崖。

“你来了。”叶修望着秋风沐雪之景,依旧如初,只是人事不再。

“你这样做,值得吗?”沐雨橙风矗立崖边,随他一同望着崖下,纵使流岚遮眼,模糊氤氲。

“或许,初心不复,无需再留。”

沐雨橙风偏过头,只见叶修迎风而立,万物于他,不过尔尔。功与名,真的重要吗。她亦想随他而去,逐梦一场。毕竟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亲人了。

“莫怕。我会替他护你平安。沐橙,撑下去。”叶修转过身,噙着笑。云雾渐散,旭日东升,霞光万道。纵使没有战甲,他依然可以睥睨天下。沐秋兄长,你看到了吗?荣耀之梦,他连同你的份一起实现了。


貳.兴安灵山.


离开十方清修后,叶修缓步走着,没有方向,仅凭心之所趋,足之所往。

至一处红枫遍布之地,火色侵染整座山峰。纵是此时的冬季,仍熠熠灼眼。

似是不愿放弃的生命,灼烧着将枯的油灯。绝望希望,仁者智者所见不同。叶修信手折下一片红叶,夹于两指之间。生命之力随他的触碰渐渐消逝。叶修听见了这一片叶的故事,听见了这座山的故事。一把银色的千机伞抖开,化作一柄长剑,于他手中翻飞舞动。随风动,随心动。一勾一抹,剑锋处闪现一丝薄凉,与此景相杀。

勾带一剑凌冽,划破浮于空中的一地红枫。来不及眨眼,剑式一气呵成,招招果断利落,张弛有度,仔细琢磨,一抹心机匿于一招一式之间。

“时候到了。”叶修口中喃喃,放下千机伞,负上背。腰间化出一副令牌,上刻:君莫笑。于身旁石块随性勾下四字:昙华无兴。便踏上一条不知方向的路。

叶修一路前行,世间百态,皆如浮云。他只身而过,不惹半点尘埃。行至一处,周遭事物全然一片荼白。寒凉之气自缝隙涌入,叶修运一身元功,化四方白雪,却仍是一片苍茫。忽见一人,自山上而来,手握书卷,眉目清秀。

“你是何人?怎的来这琅华挽雪?”那人询问道。

“在下君莫笑。云游四方,路过此地。”

“原是旅人啊,劣者蓝河,若不嫌弃,可来我住处,一驱寒。不知意下如何?”

“也好。”叶修颔首。

蓝河一番请,叶修客随主便,来到一处木屋歇下。蓝河拾掇了几捆柴火,堆起点燃。火光直冲而上,叶修手疾眼快,一把拉过蓝河。

“小心。”

“啊…抱歉,让你见笑了。”蓝河见自己跌入君莫笑怀中,立刻尴尬地起身转向厨房。

君莫笑看着蓝河从添柴到烧菜,无一不体味出此人的细致。

君莫笑起身,拍了几下身,出门猎了只兔子,用磨尖的木条刺过,架起一堆火,烘烤着。肉香味随着风灌入房间,蓝河也烧好了饭菜,端出摆好。见门口火光燃起,便出门一看。但见君莫笑独坐雪中,手上木条翻转,兔肉已呈金棕色。滋滋声勾起令人难耐的饿虫。

君莫笑看了眼蓝河,便随手洒上些许粉末,翻转几番,收了火堆。千机一抖,短刀切下片片薄肉,飞入空置的盘中,俨然一道菜肴呈上。

“好了,吃吧。”君莫笑以腰间白帕轻拭刃上油腻,抽刀将黑布缚上,负背坐下。

“啊…好。”蓝河拂去身上沾染的木屑,洗净手,坐在君莫笑对面,一语不发,低头吃着饭。

一日无话。只各自做着事,君莫笑只顾一点一点打磨千机伞,而蓝河则对着蓝溪阁所予他的心法修行。

琅华挽雪始终是一副冬日,霜压枝头,雪埋大地。君莫笑自留下已过了些许日子。蓝河并不介意他人与自己同住,但这人未免也太将这地当作自己家了,蓝河不禁汗颜。赶人显得不礼貌,留着却也觉得失了几分自在。不觉君莫笑已经站在他身后。

“叨扰多日,不如你与我一同去别处看看。以报你收留之情。”君莫笑自是一番理所当然,不待蓝河回答,便携着他往山下集市走去。

一路而下,街上行人来去匆忙,君莫笑将蓝河稍稍护在身后,挡住人潮。行至一处茶馆,君莫笑带人进去坐下,叫上两盅茶,一盘花生米。款款而来的侍女惹得蓝河一阵尴尬,君莫笑便屏退了侍女。

“想不到你如此纯情,也罢,听书吧。”君莫笑只瞥了一眼,视线的转移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眸底玩味。


叁.绝艳闹市.

说书人字正腔圆叙述着历史洪荒中微末的一滴,在座的人仰脖注视,细细聆听。惊堂木一拍,故事待续。君莫笑饮下最后一口茶,望向蓝河,“随我来。”随即留下一锭银子,负手离去。蓝河急忙跟上,生怕君莫笑不熟悉此地,迷了路。

“你…等…等等!”蓝河一路追赶,却始终无法追及,一身的筋骨都似翻江倒海了一番。一路奔走的劳顿令蓝河不禁感叹自己糟糕的轻功。未及辨认出周遭环境,便被一个绣球砸了满怀,惊诧之际,一名女子自楼中信步而来。

“唉,居然让他捡了便宜!”

“就是啊……真扫兴。走了走了。”

周遭突然人群散去,显出门前亭亭而立的女子。

“这位公子,可是你拾了绣球?”

蓝河猛然察觉手中仍揣着一颗绣球,急忙递还给人,“不好意思,劣者并非有意,还请姑娘见谅!”说罢,急匆匆地朝君莫笑离去的方向急奔。

“公子?!”女子朝着蓝河喊道,诚然蓝河听见了,却也是不敢回头看一眼。

“你倒是逃的干净。”君莫笑背倚着墙,于拐角处候着。嘴角噙着笑意,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你跑得甚快,我追不上。”蓝河一手搭住墙,呼吸急促。

“那姑娘可是等着和你成亲,你这么一跑,毁了人姑娘清白,可如何是好?”

“接了绣球便要娶亲?!”蓝河一脸诧异,无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然也。”

那可如何是好啊,蓝河暗自伤神。蓝溪阁本就不喜女子,一向以男子为阁中豪杰,不论事事大小,皆过男子之手。多数弟子皆因贪图美色离开蓝溪阁,想不到今日他蓝河居然会遇上这等事。

君莫笑含笑抚上蓝河柔软的发丝,意外觉得手感不错,便多揉了两下。

“她已经追不上了。回到蓝溪阁没人找得到,不用担心。”

蓝河叹了口气随后拉上君莫笑往回走。


肆.重光清心


“如此着急,不再寻些玩意带回给你的师门兄弟?”君莫笑任人拉着,却丝毫不受影响地反拉着人把人带到闹市区。

蓝河一路望着街市上的玩意,收了几只别致的簪子和扇坠子给师兄弟,随后两人停在了一处,摊主坐在后头,展开的扇子挡住日光盖在面上。君莫笑叩了叩摆开的摊子。

“这儿可还画字画?”

摊主惊觉人来,连忙收起了扇。

“自然是画的!还问客官是要画何物?”

“画个他吧。”君莫笑从袋中取出一串钱搁在桌面。便一手搭着未回过神的蓝河坐到一旁阴凉的屋檐下,“好生坐着,我去去就回。”

蓝河只好端坐了身子,任摊主画着。

约莫两三个时辰,君莫笑归来时提了把剑。自来处缓步而来。若是撇去那双眼的神态,君莫笑却是长得十分俊朗。蓝河微微偏头看着人来时的模样。耳后的发被随意绑在身后,一身玄色。腰间的令牌若隐若现,似是刻着君莫笑三个字。蓝河细想也未曾想到有这个名号,便也随它去了。不过来人手中那把剑,虽是收在剑鞘中,剑客天生的直觉让蓝河不由得被吸引了视线。剑鞘上的纹刻是他未曾见过的。

摊主小声咳了下,蓝河才猛然回过神抱歉地笑了笑。却是摊主已然画完这幅丹青,招他数次还未察觉。蓝河尴尬地走到摊主面前,看着画中的自己,惊叹摊主的才华过人,竟将自己画得如此好看,不由得道谢。

“这才几个时辰就画出如此丹青,摊主可是位高人啊。”君莫笑来到摊前,将手里的剑渡给蓝河。

“哪里,在下不才,习得些书画,因这半路钱财丢失,方才出此下策。”摊主只是一副谦和模样,并未因夸奖而动容。

“老朋友也就不必装了,去喝几杯?”

“倒是什么也骗不过你,你这人真是无趣,难得听闻你云游至此,倒也想看看你现今是何般状况,你倒好,拐了我阁中人,还拐我去喝酒。”只见那人扯下人皮面具,却是一张俊俏的脸。蓝河就算再不知,也知道这人便是蓝溪阁的副阁主,夜雨声烦。

君莫笑并未理他,转过头对蓝河说道:“这剑是我前些日寻人打的,试试合不合手。”

“那它可有名字?”蓝河拔出剑,剑宽半指,剑身带着蓝边,在蓝河手里更平添一股清冷。

“未曾。”

“剑身如此,又在这落花时节,不如换作落红?”夜雨声烦凑上前提到。

“你当你这手下是个小姑娘?”君莫笑一口否决。

“这…我…我想唤它重光。”蓝河看着剑身反射出的清冷剑光,不由得探手抚上。

“为何要唤做重光?我看这剑亦不过如斯,不如回蓝溪阁我让阁主去搜罗一柄来予你便是。”夜雨声烦凑上前看了几眼蓝河手中的剑,如此说道。

“你那些剑并非为小蓝定制,要来何用?”君莫笑将那幅晾晒完毕的丹青收好放入来时带下的包袱中。

“哎,你这话我可不耐听,什么无用?那可都是上等的好剑,比你这剑好上千万倍!”夜雨声烦顿时愠怒,撩起袖子似是要与人一决生死。

“你们…你们别生气。副阁主如今我已有剑了,就不劳烦您再去寻一把来,我用着这剑挺顺手的。”蓝河见状急忙劝到。一旁的君莫笑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瞥了眼夜雨声烦的架势,随后便把包袱系在蓝河的身上。

“这些玩意儿既然买了,就带回去给你的同门师兄弟。接下来,你若是想跟我学习武功,那便随我去云游天下。我会在这儿停留十日,十日之后便离开。”君莫笑将东西收拾好交给蓝河后,径自转身进到一侧小巷中,不见身影。


伍.且饮话曾


“你且先回吧。”夜雨声烦朝蓝河微颔首,便随着君莫笑离去的方向走。

蓝河迟疑地点了点头,“副阁主慢走。”终也是回过神来,身形一顿,随即寻了处僻静无人之地,运起回阁秘术。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再睁眼已是一片苍茫。蓝河匆匆忙忙赶到阁中,见到各位师兄弟仍在,不由得松了口气。唤了几声,众人纷纷聚拢。蓝河摊开包袱将挑选的细小玩意儿一一交给师兄弟们。最后剩下的一副丹青被他小心收藏进檀木盒中。整顿完后,蓝河便揣着檀木盒子去往琅华挽雪深处的木屋,专心修行。只是偶尔还得打开盒子看两眼丹青。

“你这可是当着我的面拐我阁里的人啊,许久不见一来便如此生猛,真当是给你自个儿寻徒弟呢?”夜雨声烦跟着君莫笑来到一家酒肆。因蓝溪阁的名气盛,两人不费多少气力便能于安静屋子里畅聊一番。

“少天,这徒儿不是说收就收,我总不能收个歪瓜裂枣。像你这般,也收不得。”君莫笑和夜雨声烦是旧识,两人都知晓彼此褪去身份后的名字。说话间隙,啜了一口茶。

“什么叫我这般也收不得,你这可得跟我说清楚咯,老叶你这般讥讽我,我原想给你说说人情,让文州特批那孩子跟你一起去,我看我还是别贴你这冷屁股了,也让我清闲自在些。”夜雨声烦探身拿过酒,拍开封泥,灌下一大口酒,气闷地坐在窗边阑干上。

“我若是收了你,文州不得翻了天地寻我要人?”君莫笑亦不再逗他,骤然转换了个腔调,“你可知那孩子能入琅华挽雪的深处?”

夜雨声烦打算抬酒的手一滞,难得没有接话,不可置信地望着君莫笑。

“我已随他进了。几日下来,毫无影响。”君莫笑看出夜雨声烦的疑惑,解释道。

“这…这不可能啊!琅华挽雪深处的灵气之浓岂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这孩子身上也没有什么独特之处,仅是一般人而已,灵根亦平凡无异。怎的如此突然?”夜雨声烦总算是回过神来,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君莫笑。

“我亦疑惑,灵气愈盛,照理来说身体四周的灵气亦会产生较大波动,若非修行至一定境界,便无法做到。再或许,是有人封住了他体内的冥樽。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你能应付的。”

“兹事体大,我需得和文州商量一番。让你一人去教导也够吃力,毕竟你现在失去了却邪,就算有这番庞大灵力,亦是大打折扣。我不可让你冒这么大风险,你的存亡关系着众多人,不可玩笑!或许我该和你同行…不,让文州同行亦无把握,这事可真是棘手。”

君莫笑看着人在面前站立不安,摆了摆手,“你这眼神也太不好使了,瞧不见我背上的玩意儿?你倒急得团团转,我看着你也眼晕。”君莫笑将背上包裹好的千机伞拿出放在桌上,“虽不完美,但对付如今情况已是足矣。你也无需着急,再填补几样材料便好了。”

夜雨声烦细细研究着千机伞,期间不由啧啧赞叹,“老叶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才了?不过这事可不许你再吊儿郎当,三百年前若非那只灵鹿,恐怕你早就羽化了。待我通知了文州,让他商量出对策再行打算。你亦不必在此处候人,随我去琅华挽雪住几天,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君莫笑收了千机伞,“也好。”便随着夜雨声烦住进了琅华挽雪。


陆.故梦今朝


君莫笑做了一个梦,梦里依稀是旧模样。

三百年了,一把伞,一个人。羽化之际,一股灵力硬生生将他拽了回来。灵光缀满他的角,像是戴上了满天星辰,他站在面前,拼却了一身,冥樽洞开,愣是弥补了叶修残缺的冥樽。一场神魔大战,斗神无可避免地被推上了风口浪尖,魔者崇尊不世最终不敌斗神,生生被封去了半个魔身,鲜血淋漓。

斗神同样也耗损过多的灵力,致使冥樽空缺,被崇尊不世抓住机会打破了一道口子。自天地之间汇聚的灵气绕在斗神周身,窜入四肢百骸,不曾停留,穿透而去,也带去了生生不息的命数。

叶修想过,此时此刻的他必然是难看至极的,后世记载或许有褒有贬,但于他而言,皆已不得而知了。他看着掌心,感受着这不同寻常的灵气流逝,如同抓不住的水,无情地走远。

恍惚间,他看到一个人撑着伞赶来,他将自身的灵气全数修补自己的冥樽,即使是灵气消耗再也支撑不住他维持人形。

“苏沐秋,你疯了?”叶修看着他,却无可奈何。他这一战之后已然精疲力竭。

“你不能死。”苏沐秋顾自运着超出他冥樽容量的禁术。

“你要让沐橙如何是好?”叶修试图让他停下。

“替我照顾好她,拿着这把伞,为三界带去一个桃花源。”这是苏沐秋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蓝河看着君莫笑神色变化,想必是梦见了什么东西,便去打了盆水,替他擦拭着冷汗。

梦尽之后,逐渐清醒。睁眼便看到替自己擦汗的蓝河,君莫笑不禁打趣他。而蓝河斗不过嘴只好气闷地去往深山寻些野味和野果。

蓝河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能和一个人相处如此久,况且这个人时常把自己气的说不出话来。但他也从君莫笑身上学到不少护身的术法和武功,惊讶于百般精通,更惊讶那把变化多端的伞。不时他也会看着君莫笑从某处某地寻来一些不曾见过的物样去强化千机伞。

只是最近,蓝河越发觉得自己体内冥樽漫溢出的灵力越发严重,山中的一些药材,也不再效果显著。

一日蓝河偷随了君莫笑去到蓝溪阁,只听见了他一声“时间不多了。”便被发现赶了出去。他心中有着些许不安,说不上的心悸。



柒.血战雪场

十日不过一瞬,君莫笑于蓝溪阁留过十日之后便提了千机伞离去。蓝河越发觉得不安的心绪在君莫笑离去之际爆裂开,他毫无犹豫地跟着君莫笑走了。黄少天一把拉住,“在这里待着,守好蓝溪阁,那不是你可以跟去的地方。”

蓝河怔怔的点了点头,便也乖顺地留在了琅华挽雪。

君莫笑再次对上崇尊不世,魔君见他换了一个身份便也知道他被嘉世弃如敝屣,不由得感慨。

“真当是时光易老,不知昔日斗神的武功是不是也老了,让我这老友来验证一番。”

说罢,一股骇世魔气四散而开,天地为之昏暗,黑云笼布,肃杀之气遍及整个空间。

“许久不见,说废话的功夫长了不少,你倒也是堕落了。”君莫笑一身炽烈灼焰,一道剑气划破天际,圣洁之力随之而降,四下草木皆惊。

“也不必我多说了,就欣赏你这般爽快,开打吧,这三百年的恩怨该了结了。”崇尊不世运气提元,初式便是使出了七成功力。君莫笑起掌而接,交掌瞬间,黄沙漫天,震碎四周草木。

崇尊不世再提掌,饱提元功,周身魔气源源不断灌入掌气中。

眨眼瞬间,君莫笑旋伞而开,一股圣洁气息自伞尖溢出,净化魔气。业火烈烈,燃起的火焰消耗着君莫笑的灵气,也汇聚着天地气息,凝成一团偌大异常的火球于伞尖,直直逼向崇尊不世。

伞势变化多端,时而清灵轻快,忽又沉若玄铁;崇尊不世见来势汹汹,凝神以对不敢大意;两人来往,战得飞沙走石、风云翻涌,瞬间,数百招已过。崇尊不世神意稍弛,即逢利刃破空而来。侧身闪躲间,已见朱红。

琅华挽雪

蓝河口吐血红,像是感应到什么,提神凝气调息。一股不安油然而生,蓝河试图和索克萨尔夜雨声烦联系,奈何千里传音毫无音讯。

愈趋紧张局势,蓝河挟着重光急急奔赴战场,索克萨尔和夜雨声烦已经前去三清天守住人魔界域,而他不能看着君莫笑孤身作战然后血洒黄土。

一路奔驰到山下,欲出而不得。一声飘渺之音从外飘来,索克萨尔的身影浮现在跟前。

“知你必然放心不下欲往之寻他,你倒是不勉强自己克制感情,可知你为那魔尊的半身,前去只有吞噬一途。他不愿你去也是如此思量,切莫辜负。”

语落,幻术所寄的纸片落入蓝河手中,纸上是他熟悉的字:勿挂。

蓝河无法,只好守在山下等着消息。

再看索克萨尔和夜雨声烦,两人携半数蓝溪阁之人前往三清天镇守人魔界域。两人回身侧转,数间已是倒去大片。夜雨声烦依旧是挥剑而上,斩断来路,而索克萨尔则是步步为营,术法所落之处与夜雨声烦配合恰当。但奈何魔数庞大,硬是拖着二人费了不少时间,不得去支援君莫笑。

君莫笑和崇尊不世已然交锋数千回,各自见红。

“刺激刺激啊,三百年前如此痛快,此番你也不负我所期望!来吧,痛痛快快打完这一场,生死天定。”

崇尊不世再运旷世绝学,雄浑霸气自天地流转,昏掩星月。君莫笑冷然一笑,执伞一跃,月色中人影矗立,一眨眼便是快过闪电的快,逼向命门。

过招一瞬,结果竟是崇尊不世首级已落。伞尖坠血,随后魔身爆裂。君莫笑不及避闪,碎片直直打入五脏六腑,不过片刻便失了意识,血流如注。


捌.人尽天命

主体的灭亡使蓝河体内魔气迅速溃散,消弥于天地之间。察觉到异状的蓝河,血气翻腾,登时衣襟染红。静心打坐调息之际,一股不安的情绪愈发强烈。

再待索克萨尔和夜雨声烦归来之时,带来的却是君莫笑一副毫无生机的躯体,清楚可见的他的冥樽已然崩溃,无法再承受他魂魄的灵气,也便消弭于天地之间了。

蓝河怔怔地看着他的躯体,不再起来逗得他说不出话来,亦不会再为他烤出山珍野味,本以为能自制着情绪,然反应却更是强烈。

“罢了,看完他留给你的梦境吧。”索克萨尔将君莫笑魂魄溃散之际留下的一方梦境所化的清光交予蓝河。触碰一瞬,蓝河便陷入了这番梦境。

梦境是君莫笑眼里的蓝河,他竟不自知地想要跳出看一眼逗弄他的活生生的君莫笑。

紧接着的是君莫笑第一次见到崇尊不世。

“你可觉得熟悉?这人便是你的真身了。三百年前一战他被撕去半身封印于魔界深处,而你则是他半身所化,原是打算杀了你便能毁掉他半生修为,这一战也能省些气力。可惜最后没下得去手。少了你,还能去逗谁玩?”君莫笑的声音透过梦境传来,蓝河一闻,竟不自知的湿了半张脸。梦境里正如他正和君莫笑并肩而立看着风景,而他亦沉醉其中。

再待苏醒,索克萨尔便告诉他,君莫笑死了,但也非无法救,魂魄散了可以找,冥樽碎了可以修补。他已通过天灯修补了冥樽,剩下的魂魄,只能靠自己去一片片寻回。

“此路艰辛,你可愿意?”

“无悔。”蓝河看着冰棺中的人,毫无犹豫。

“唉,当初他也如你这般坚决,倒是心意相同,此后你们各安天命,各尽人事。”索克萨尔叹罢,错身之际安慰地搭了搭蓝河的肩,便拂袖去了。


转眼又是百年,索克萨尔同夜雨声烦早已将一切事务交托他人,退隐山林。而蓝河也已寻回了君莫笑的魂魄,只是他还仍未苏醒,而蓝河只好一日一日守着他。

每日蓝河便会去找他说些话,威胁过,恳求过,却是半点都不得回应。

“你是要一直用着这般模样气我?”

“你为何还不醒来?”

“我等了你三百年了,再等我可就老了笑不动了,你到时候找谁玩去啊?”

沉寂的棺和静默的人,蓝河只好离去。

他站在木屋前,不远便是尽头,崖下风光引得人头晕目眩直想跌下与之融为一体。风倒灌入袍,腰间的重光被阁主的宫铃撞的清脆。


玖.他日珍重

日日沉闷亦非办法,春易老同蓝河讲,不如你带着新来的徒弟们往闹市逛逛,寻些物什开心换换心境。

蓝河不做他想,春老为他操心过,但碍于职位只得点到为止。他蓝河清楚自君莫笑沉睡,自己确实是被这些情感困扰。阁主之位亦是诸般推脱后无奈方应许了。

春老曾问他,你为何难过?

他说,因为失去挚友。

是失去吗?

他方知,春老在给他希望,正如索克萨尔当然告诉他的,此路艰辛,但也并非不可行,只是要看他是否真的会坚持下去。

这倒是让他安心不少。便领了新入阁的弟子往闹市去了。

想来也是有趣,第一次来这闹市还是君莫笑带他去的。当时无名的他而今倒成了一位名气不小的阁主。

任新徒弟拽着往着各处收集逗趣的玩意儿,他看着徒弟高兴的模样亦不禁笑了。

“阁主,您应该多笑笑。”小弟子猛地咬下一颗糖葫芦。

“此话如何说?”

“阁中人人都说,阁主生性凉薄,不苟言笑,定是个残忍的主,我本是不信的。方才见阁主笑的模样更加确定了,阁主只是心情不好,但这么长久的心情不佳,可是会长皱纹的。”小弟子胡乱嚼碎了口中的糖葫芦答道。

“流云,你倒是会看人。要不要让那人替你画上一幅丹青?”蓝河见路边摆着作画的摊子,便如此问了。

“徒儿天性活泼,呆不住的。阁主还是您自己画吧,徒儿在一旁看着。”

蓝河无奈,却又想着自己先前那幅丹青不知所踪,不如再画一幅留作纪念。便让人作画一幅。

约莫半个时辰,画师便作好了画递与蓝河。正当蓝河伸手欲接时,两道人影朝他走来,正是退隐许久的索克萨尔同夜雨声烦。蓝河诧异之际,也不忘上去寒暄。

“蓝桥,他醒了。”

索克萨尔看着他,此时的蓝河竟不知如何回应,眼泪便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他匆匆将流云交给夜雨声烦便立刻施了个法术回阁。

他赶回去的时候,在半路上便看到了下山的君莫笑。

“在下君莫笑。云游四方,路过此地。”

蓝河怔了怔,随即说道

“原是旅人啊,劣者蓝河,若不嫌弃,可来我住处,一驱寒。不知意下如何?”

“不必了,有人在等我。”他笑了笑,将手中的一枚血色琥珀交与人,“这是你的半身所化。来日有缘再见。”

“那劣者便不送了,他日有缘再见,一路珍重。”

君莫笑点头谢过后侧身擦过。

蓝河转过身望着他,就像是盼了几百年盼来的身影终于出现了的幻觉,他不止一次见到过这样的幻境了。

就此别过后,蓝河只听闻在昙华无兴,有一群人于江湖上崛起,只知他们每每除妖后便是一地兴盛不衰的枫叶林。因此,有人称之为:兴欣。

蓝河想再也不会和他有任何交集了。






数月后,蓝河接到命令前往一处降妖。只是抵达地点之后看见一人站在妖的尸体上。那人身上的妖血一滴不沾,衣袂似是经历过暴风之后的沉静。他转过头看着蓝河。

“哟,小蓝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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